自主创新采访札记④ 在政府采购引发的风波背后(经济日报)
日期: 2005年02月24日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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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2004年11月17日,是一个在国产软件发展的历史上注定要留下痕迹的日子。这一天,北京市政府采购网发布软件采购入围公告,微软产品不仅赫然在列,而且几乎包揽了北京市政府部门三年内对其所有产品的使用升级权,中标额达2925万元,占据此次政府采购的绝大多数份额,而中科红旗、金山软件等国内知名企业却没有入围,一时业界哗然。以科技部高新司副司长李武强为代表的业界人士强烈质疑北京市此举违反《政府采购法》,并得到舆论的强力支持。最终,北京市取消了微软订单,而与中科红旗等三家国内办公软件厂商签订了协议。据说,由于北京市政府采购的示范作用,在广东、山西、山东等省市的政府软件采购中,国产软件都有较大斩获。
  中科红旗等国产软件商在政府采购竞标中绝处逢生,让国内许多企业羡慕不已。因为在汽车、通信、软件、医疗设备以及大型建设工程设备等众多领域,我们确实有不少具有自主创新的产品被排除在政府采购之外。在满足要求的前提下,必须首选本国的货物,本是《政府采购法》最核心的内容,符合要求的国产软件在政府采购中中标应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还会被人羡慕呢?这反映出一些政府部门对自主创新产品的政策扶持还不够到位,致使企业对开发自主创新产品缺乏信心。据悉,这次在北京市中标了的软件企业也担心,下一次还会不会出局?
 
  (二)
 政府采购制度最早形成于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的西方国家。20世纪中叶以来,运用政府采购政策发展本国战略技术及产业,已成为世界各国普遍运用的国际通则。对这些国家来说,政府采购的具体程序可能不一样,但有一点是基本一致的,那就是政府采购必须首选本国货物,除非本国没有该类货物或是货物不达标,才允许选用国外货物。对本国产品的定义也不是简单地以在当地生产来判定,如美国就要求生产的增值在当地达到50%以上才能算本国产品。政府采购以保护本国利益为导向,所购货物只要能够满足需要就必须用国货,而不是要用最好的。科技部高新司李武强副司长介绍,韩国自己开发了一个of-fice办公软件,比中国的office差,但韩国人就用自己的。他们认为,能办公就行,没必要搞得花里胡哨的。
  美国是最早采用政府采购策略发展本国重大技术并取得较大成功的国家。美国政府通过政府采购,给予国内投标商10%至30%的价格优惠,而且更偏重后进入企业,促使“老”企业不敢懈怠,“新”企业得到发展空间。这些政策有力地扶持和发展了计算机、半导体、集成电路、航空航天和生物制药等一批重大战略性技术,创立了新型产业并推动了这些产业的发展,培养出IBM、惠普、德克萨斯仪器公司等跨国巨头,带来了美国战后多年的繁荣和世界领先格局。
  与发达国家以及一些新崛起的经济强国相比,我国目前的政府采购主要还是以节约资金、反腐败为目的,对刺激技术创新、扶持中小企业发展和实现国民经济宏观调控等方面的目标作用很小。为数不少的政府官员甚至言之凿凿:我们不是不买国产货,只要在性能价格比上优于国外品牌,我们就会买的。如果这是一种个人和企业的消费行为,买什么技术以及买谁的技术无可厚非。但如果是国家行为,是用纳税人的钱进行消费,情况就得另当别论了。
 
  (三)
 目前,我国在许多技术领域都落后于国际先进水平是不争的事实,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有实践的历练。一项技术从研发到成熟需要较长的周期,自主创新能力的培育和积累更是不可逾越的过程。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产品一面世就敢说是最好的。微软的WindowsXP面世几年了,至今不是还在经常打“补丁”吗?欧洲“空中客车”刚上天时,其性能也不比波音、麦道强。若按照“谁好用谁的”的逻辑,这些产品都该胎死腹中。我们如果从来不尝试着去使用自己的技术和设备,那就永远只能深陷在“引进、落后、再引进”的怪圈中不能自拔。一位领导同志说得好,中国人主导了长江大桥建设,今后就没有造不了的桥梁;中国人主导了三峡工程,今后就没有建不了的水电站。
  实际上,政府采购尤其是国家重大工程项目所担负的使命,决不应当只是项目本身的功能。特别是对于那些数百亿、上千亿元的工程项目,一定会对国家相关产业的发展形成强烈的关联带动作用,一定会对国家相关领域的科技创新能力形成直接的牵引拉动作用。对于众多的研发团队来说,参与国家重大工程建设项目,是提升创新能力的最重要途径。在很大程度上,这种意义和作用甚至要比工程项目本身的功能更为重要。企业可以单纯计算一个项目的投入产出比,但在国家层面上,如果也和企业一样看问题是极不负责任的。
  客观地说,我们在许多领域中也并非一无是处。以高速铁路轮轨技术为例,我国已经进行了十余年的研究开发工作,时速200公里的成套技术和设备已经成熟,时速250公里以上的成套技术及设备正在研制之中。近年研制成功的“中华之星”机车达到20世纪90年代国际先进水平,最高时速达320公里。而有关部门却把目前正计划建设的高速铁路设计时速定在350公里以上。有关专家认为,如此高的门槛,首先就把自己的技术、队伍和企业拒之门外,大连机车车辆厂、株洲电力机车厂等多年来一直在铁路技术领域耕耘不辍的企业,只能望着我国即将展开的大规模高速铁路建设工程空叹息。20世纪50年代末,日本就是利用高速铁路建设期完成了自己的高速铁路技术的开发,凭什么就不相信已具有相当基础的中国也能开发出自己的高速铁路技术?
 
  不必讳言,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对自主创新的政策支持,不仅在政府采购上力度很不够,而且在税收、市场准入、金融等方面的政策配套上也远远没有到位,加上外资挤压,处于双重夹缝中的中科红旗和大连机车车辆厂等企业,在自主创新的道路上到底能走多远?依然是个未知数,更不要说成为自主创新的主体了。
  谁来为中科红旗们解忧?各级政府以及相关职能部门责无旁贷。
(经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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