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颂——邓小平同志与中国科技事业》选载①-- 科学的春天来了
日期: 2004年08月19日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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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8年的初春下了一场瑞雪之后,天气就一天天转暖,在人们的心目中,1978年的春天风沙也比往年少。但是,天气仍是乍暖还寒。
  “四人帮”垮台后,人们强烈地感到中国有两种思想、两种路线在进行着曲折、复杂和尖锐的较量。“四人帮”虽然被打倒了,但是“文化大革命”10年中占统治地位的极“左”理论、路线、方针、政策仍然存在,有的人甚至变本加厉,露骨地提出所谓“两个凡是”的荒谬口号,企图压制一切要求变革的呼声。

  另一方面,粉碎“四人帮”后,广大群众强烈要求讨回历史的公道,要求彻底清算和改变一二十年来把中国引向崩溃边缘的极“左”路线、方针、政策,要求端正航向,寻求建设社会主义的新的道路。

  一场声势浩大的思想解放运动正在中国大地上酝酿着,激荡着,并势不可挡地生发开来。人们开始打破禁区,去思考一些过去不敢想的深层问题,积极寻求新的答案。

  全国科学大会正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紧张地筹备着。

  大会的文件起草组设在国务院第二招待所,以中国科学院、原国家科委的几位了解情况又有文字功底的同志为主,还从国家计委、国防科工委、农业部、教育部、卫生部、建设部、大庆油田等部门和单位抽调了一批中层骨干,共十几个人。

  文件起草组由以方毅为首的大会筹备领导小组直接领导,由中国科学院原秘书长童大林负责主持,日常工作则由吴明瑜、林自新、罗伟等人负责。

  按照邓小平的指示,文件起草组对小平同志在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稿作了数次修改,为的是准确把握科学技术的地位与作用,正确阐明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充分调动科技人员和全国人民投身四个现代化建设的热情和干劲。

  方毅在一份给邓小平的请示报告中写到:遵照你的指示,对你的讲话稿,我们在几处文字上作了一些斟酌。我们改动之处,都用红色铅笔标出。

  在全国科学大会召开的当天晚上,方毅沉浸在喜悦之中,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又提笔给邓小平写了一份请示报告:

  你的讲话,在全体代表中引起热烈的反响,普遍感到思想上来了一个大解放。“余悸”打消了,可以放心大胆为社会主义科学事业大干一番了。会场上那种兴奋激动的情景,感人至深。大家迫切希望你的讲话能在一二日内公开发表。

  我们对讲话稿做了两处补充。

  一处是在第6页上,这是胡耀邦同志特别建议加上的意思。

  另一处是在第7页。胡乔木同志在医院里,听到报道的消息中讲到今后还存在依附在哪张皮上的问题,他考虑了一天的时间,觉得这样的提法还可斟酌。因为现在我们培养的知识分子,形象地说,就是无产阶级自己身上长的“毛”,不是外来的依附的问题……

  与第二天见报的新闻稿相比,正式发表的邓小平在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果然做了相应的修改。

  实践证明,邓小平在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经受住了历史的检验。

  1978年3月18日下午,全国科学大会在人民大会堂隆重召开。赋闲在上海的吕保维匆匆赶来,参加了这次大会。像其他许多与会的科学家一样,吕保维也在会场里四处寻找着故知好友,远的挥手致意,近的热情握手。

  历尽浩劫的欣慰和彼此问候的情谊,都传递在人们泪光闪闪的凝视之中。

  北京春寒未尽,可是人们期盼已久的春天,毕竟来了。

  当听到邓小平在报告中说:“大量的历史事实已经说明:理论研究一旦获得重大突破,迟早会给生产和技术带来极其巨大的进步”,吕保维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他能掂量出这段话的分量。

  邓小平在论述了“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的问题之后,话锋一转,亲切地询问:“怎么看待科学研究这种脑力劳动?科学技术正在成为越来越重要的生产力,那么,从事科学技术工作的人是不是劳动者呢?”“他们的绝大多数已经是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自己的知识分子,因此也可以说,已经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一部分。他们与体力劳动者的区别,只是社会分工的不同。”

  邓小平对中国知识分子的科学评价,激起了几千名与会代表的强烈共鸣,所有的人都在纵情鼓掌。吕保维大滴热泪落在了衣襟上,他多少年没有听到如此贴心的话语了。

  吕保维刻骨铭心地记得,一次与张春桥、王洪文的“遭遇战”,几乎使他陷入绝境。

  那天上班时,吕保维觉得气氛与往日有所不同: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大门内外还有一些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在走动。吕保维对这些细微变化没有太在意,在办公室,他隐约听到有人说“可能有首长要来”,他还是没往心里去。

  大约10点多钟,张春桥和王洪文,这两个在“文化大革命”中不可一世的人物,在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王秀珍的陪同下,来视察人造卫星的研制情况。

  很多人拥在窗口看热闹,还有一些人经过安排,站在大门内外“欢迎首长”的到来。

  吕保维坐在办公桌边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摊开了演算稿纸。哪知不到半个小时,张春桥和王洪文居然走进了吕保维的办公室。几位同事出于礼貌站了起来,而吕保维却依然故我,只是抬头望了一眼。

  敏感的王洪文立刻注意到吕保维的冷淡表情。

  过了一些天,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王洪文再次视察了这个科研机构,吕保维还是没理他。

  几天后,气氛骤然紧张,有传言说“要整人了!”

  后来才知道,王洪文回去之后,马上布置了对吕保维的审查,“反革命”的大帽子已经拿在手中,只等着扣到吕保维头上了。可是通过内查外调,王洪文没有获得任何可用的“材料”,只得悻悻作罢。

  此后,得不到重用,无法施展才能,这让吕保维度日如年……

  邓小平在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无疑是一篇气势磅礴的解放知识分子的宣言,是一面呼唤新时代曙光的旗帜。科学技术,这一关系到我们民族命运和生存的严肃命题,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完整、系统的阐述,从来没有如此庄严地列入党和国家的重要议程。

  邓小平说:“一个人,如果爱我们社会主义祖国,自觉自愿地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工农兵服务,应该说这就表示他初步确立了无产阶级世界观,按政治标准来说,就不能说他是白,而应该说是红了。”邓小平话音刚落,一片排山倒海似的掌声,顷刻便回荡在春天的人民大会堂里。

  吕保维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淋漓,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情舒朗。

  邓小平以势如破竹高屋建瓴的气魄,将凝聚在千千万万知识分子心头的乌云扫荡殆尽,拭目四望,碧空如洗,万木争荣。

  吕保维的人生经历,恰是那一代人苦苦求索的缩影。

  在全国科学大会的会场上,吕保维看到了许多劫后余生的老朋友熟悉的身影:王大珩、马大猷、王淦昌、叶笃正、贝时璋、朱光亚、任新民、严东生、严济慈、苏步青、杨石先、杨钟健、吴仲华、吴吉昌、吴征镒、沈鸿、张维、张文佑、张文裕、张光斗、张钰哲、陆孝彭、陈景润、茅以升、林巧稚、金善宝、姜圣阶、钱三强、钱学森、高士其、唐敖庆、黄昆、黄秉维、黄汲青、黄家驷、梁守、彭士禄、童第周……

  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坐在轮椅上出席了开幕式,病情的恶化没能使他参加全国科学大会的闭幕式。他以书面发言向科学家们敞开了心扉,将他一生所悟到的真理告诉大家: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解放科学,也只有在科学的基础上才能建设社会主义。科学需要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更需要科学。”

  他为我们中华民族历史上最灿烂的科学春天即将来临热烈欢呼,他殷切期待获得第二次解放的广大科学工作者勇攀世界科学高峰:

  “科学工作者同志们,请你们不要把幻想让诗人独占了,嫦娥奔月,龙宫探宝,《封神演义》上的许多幻想,通过科学,今天大都变成了现实。伟大的天文学家哥白尼说,人的天职在勇于探索真理。我国人民历来是勇于探索,勇于创造,勇于革命的。我们一定要打破陈规,披荆斩棘,开拓我国科学发展的道路。既异想天开,又实事求是,这是科学工作者特有的风格,让我们在无穷的宇宙长河中去探索无穷的真理吧!”

  “春分刚刚过去,清明即将来临。”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是革命的春天,这是人民的春天,这是科学的春天!让我们张开双臂,热烈地拥抱这个春天吧!”

  多少科学家在身受迫害的时候都没有流下过一滴泪,然而,在这位生命即将燃尽的老科学家热情澎湃的呼唤中,他们个个热泪盈眶,春雷般的掌声久久地回旋在人民大会堂的上空。

  1978年初夏,吕保维当年在清华大学的同学林为干院士来北京。见到中国科学院电子学研究所原所长顾德欢时,顾德欢说,中央要安排一些科学家担任在京的研究所所长,电子学研究所所长一职不少人都想试试,但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吴有训已鼎力推荐了吕保维。

  吴有训的推荐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当年,吕保维在清华大学读书时,是清华大学的佼佼者,他的物理课总是满分,而且这种优异成绩一直保持到他考上庚款留美。向来对学生要求近乎苛刻的吴有训,对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天后,林为干到上海专程拜访了吕保维。

  对于中国科学院选定自己担任电子学研究所所长一事,吕保维还一点儿也不知道。

  对吕保维来说,在上海的十多年“文化大革命”岁月不堪回首。一个科学家,而且是一个年富力强的科学家,处在创造力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的年华,他的聪明才智被无情闲置,他的人格被无端贬低,这无异于对他生命的扼杀。

  现在,科学的春天来了,吕保维仿佛一天之内就唤回了青春,他走路变得轻快了,目光炯炯有神,那种喜悦的心情似乎只有“漫卷诗书喜欲狂”才能形容。他从心底预感到,自己就要站到用才学报效祖国的新起点了。

  1978年,吕保维调到中国科学院电子学研究所,被任命为所长,担负起了电子学研究所的充实、调整和再创业的艰巨任务。

  在较短的时间里,他主持确定了电子学研究所的4个主要学科方向:信息与电路系统、电子器件、电子物理与材料、电磁场理论与应用;调整了科研机构,重建了信息处理和应用、电路和系统、电磁波理论和应用等研究室。初步重新建成了一个能适应国际上电子科学发展步伐的、能为国家对信息科学技术的迫切需求服务的综合性的研究所,为今后电子学在新形势下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1980年,吕保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今天,距1978年春天召开的全国科学大会已过去了26年。它在经历过严酷岁月的这一代科学家心目中,永远是科学春天的起点,永远是回味不尽的幸福时刻。

  邓小平吹响的向科学进军的嘹亮号角,至今仍激荡在几代科技工作者心头。 (科技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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